淮南王府的孙辈们虽无需考学,但是府中仍设有家塾,请的是名声在外柏学究。

    前几日楚笑笑没有去家塾,今日赶上旬课,推脱不得。不曾想,本来还蔫了吧唧的她,现在居然一改颓色,笑道:“阿母说了,父亲终究是疼我的。这亲事,不一定能成。”

    对于楚笑笑此番颇为天真的言语,罗鱼只能拍拍她的手背,宽慰道:“你能如此想,也是极好的。”

    可楚笑笑今儿,实在有些过于乐观。

    终是心中过于欢喜,忍不住对罗鱼透了口风:“我母亲虽贵为王妃,出身却不是很高。她是严家的旁支,比不得显贵的嫡系。可她昨晚说,娘家要来人,说是也想听听柏学究的课。”

    说到此处,楚笑笑颇为自得:“来得是严家嫡孙,正值弱冠之年。他早不来,晚不来,偏要在我快及笄时来。而且我母亲前几日曾修书一封,隐晦地谈及我婚事。他们居然回信说,想让小辈们之间热络热络。此举之意,实在明之昭昭。”

    “是江南名门,石溪严氏吗?”

    “正是!”

    罗鱼闻言也为她感到高兴,不是石溪严氏多么的位高权重。而是他们名声显达,出了名的江南大儒之家。

    不论是不可逾越的声望,还是其风恬月朗的高洁品格,也许会为楚笑笑一搏严贼?

    可罗鱼的理智告诉她,此事蹊跷。

    想来严氏嫡系多年不曾与王妃亲络,赶到如今这般关头,却肯拿阖府的前程为他人做桥?到底名声有真有假,不到最后,皆说不清缘由。

    二人到了学堂里,只见李昭正在低头温书。罗鱼凑到他的身边,悄声说起此事。

    “这事儿一两句说不清,”李昭面色不佳,他丢开书本,与罗鱼正色道:“严家的这位嫡孙,你且躲远点。”

    又再想嘱咐罗鱼几句,学堂里却突然一片哗然。

    “《诗经》有云,君子如玉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严兄真是当得此句!”

    “世子过奖。我本一介乡野村夫,行为拙劣。与众人相比,实在是难登大堂,世子所言,着实令严某惶恐。”

    这边一片的热络,楚笑笑本以为逃脱严贼之手,已是大幸。不曾想过,这位严嫡孙竟是如此的俊俏。

    他像清雅修挺的翠竹,给人以高洁、明亮、爽朗之感。

    到底是女儿家都爱俊俏的后生,楚笑笑心中升起几分羞意。一旁的楚长明拿眼神示意她,她不安地搅动手帕,终是一鼓作气:“见过严公子。”

    严贤之笑着相问:“这位是?”

    “这是我胞妹,闺名楚笑笑。”

    “竟然是县主,”严贤之眼神一派清亮,看不出什么情绪。嘴上却也热络:“县主的花容月貌,当得此份东珠耳饰。”

    楚笑笑闻言,哪里又不欢喜?如此用心,相见赠她耳饰,还是一对东珠,真是甚为贴心。

    毕竟东珠饰品,多为正室所戴!

    一想到此处,楚笑笑是满心的甜蜜。

    “严兄日后将与我们同窗,请准许我介绍同窗学子。”楚长明度步到李昭处:“这位是罗公子,在府中备考举人。才华横意,前途是不可限量。”

    “久仰严公子。”李昭居然先行见礼,只是这声音却变了。

    楚长明和罗鱼心中一凝,一时间皆有打算。李昭此举,恐有深意。

    “原来是罗兄。当不得久仰,日后同窗少不得互助互利。”严贤之没有多说这些,他关心的是,闹了个乌龙,那位姑娘可在此处?

    还没等他懊悔来了此遭,就听见熟悉的声音。

    一声鼻哼。

    “姑娘也在此处。”严贤之扬起笑意,欲要赠礼,却想起那对东珠已经赠了出去。

    出手快了,他感到些懊恼。

    倒不是心疼银子,就是觉得如此行径,必然令这位姑娘伤心难堪。

    其实伤心难堪未必有,抵触厌恶却是真:“我与兄长站这儿多时,难不成严公子眼神不好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楚笑笑暗自拉了拉罗鱼衣袖,轻声道:“无冤无仇,妹妹何须如此咄咄相逼?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知!他”半句话含在嘴里,罗鱼耸耸肩膀,风轻云淡道:“不管怎么说,你既中意他也是好事。日后和美塌心地过日子吧!”

    “胡说什么”楚笑笑满面通红,推搡了罗鱼一把,又偷偷地拿眼睛看严贤之。

    也算不巧,柏学究今日身体突然抱恙,仅有的几个学生如出笼地鸟雀,欢快地四处而散。

    楚笑笑几番鼓气,终于大着胆子对严贤之相邀:“过几日南阳王府欲办马球赛,严公子可愿同我齐去?”

    到底是几分羞涩,又怕严贤之觉得她轻薄,急道:“罗鱼姑娘也去。”

    楚笑笑的意思是,不是她单独约严公子,她不是那等轻薄女子。

    罗鱼听闻此话,两眼一黑。

    她故意拉着楚笑笑落后几步:“我的好姐姐,你后面这句多余了啊!”

    “我怕严公子会多想。”楚笑笑声如蚊蚁,低着头失落地踩着碎步。

    “你就是要他多想啊!让他明白你的心意,一来二往的,不就生出情愫?”

    “哎呀,我这个笨脑袋。”楚笑笑抬手推了下自己的头,又急于向罗鱼取经:“那日后我当如何?”

    罗鱼一番思量,直白道:“坦而言之,这事我也不懂。我看折子戏里写的,要投其所好。”

    “投其所好?”楚笑笑也懵了:“我与他才见一面,如何知晓他喜好什么?”

    “这”罗鱼抓耳挠腮,在楚笑笑期待的眼光中,摇摇头。

    二女皆是一叹。

    “罗鱼妹妹,你看过那么多戏折子,就没有一两个中用的建议?”

    “我这都是纸上谈兵,做不得数的!”

    “无妨无妨,你且说一个,总比啥也没有的强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你说的,要是搞砸了,可不能怨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且说!坦荡一点!”

    “那就只能暗示他。你约在一个无人处且说‘严郎,是否欲与我共看西厢’?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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